Jacques Morel: Premier Livre de Pièces de Violle (Alejandro Marías/Jay Bernfeld/Sofia Diniz)

Jacques Morel: Premier Livre de Pièces de Violle

「他講話真的是超Morel(沒料)的～～」

當初念研究所時某學期突發其想，決定去修大鍵琴，從此對古樂的熱忱又上升了好幾個等級。如果沒記錯(這年頭記憶已經不可靠了)，那學期大鍵琴老師指導的室內樂學生們有參與音樂系期末室內樂表演，因此我有特別去捧場。那晚他們表演的曲子是Morel的Chaconne三重奏曲，採用最基本的小提琴、維奧爾琴、與大鍵琴組合。

那時對古樂曲子的認識跟今天相比，其菜鳥程度根本是另一個檔次。不過Jacques Morel這個名字，就算在今天古樂愛好者裡，多半也是個不常見的陌生名字。他留下的音樂很少，今天唯一偶爾會被演奏的曲子，就是這首Chaconne en trio了。

或許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大家對Jacques Morel的生平基本上是一無所知，連出生與過逝的年份都不清楚，今天只有非常粗略的估計。而他有出版的音樂裡，其中1709年的第一冊維奧爾琴曲Premier Livre de Pièces de Violle算是最有特色的。他將這一冊獻給了他的恩師，也就是當時法國的viola da gamba教父Marin Marais。極致的阿諛奉承獻詞中有寫道：「當您的學生，讓我享盡了寶貴的優勢，可以好好花時間學習上天賜與您的無比才華………如果我發現的旋律表情自然或是有任何魅力，那全要歸功於你。我將作品獻給您，以表達感激之情，並公開承認對您的欽佩與敬重。我將永遠會是您最謙卑和恭順的僕人。」

因此Morel的音樂有Marais的影子，不僅是顯而易見，更可以說是名正言順。這一冊的維奧爾琴曲子有數字低音伴奏，當時來說是很新穎的。因為，先前法國出版的維奧爾琴音樂都是獨奏曲，直到Marais開始加入伴奏，才開了先河。Morel於1709年出版這一冊時，也只有老師與師兄Louis de Caix d'Hervelois的維奧爾琴曲是配有伴奏的。

但畢竟Morel和Marais差了至少一個世代，在音樂的編排上開始有了一些新的創新。第一，與其像Marais將不同聲部寫成各別的part book(分譜)，Morel選擇將維奧爾琴與伴奏二聲部直接一塊兒寫在總譜上。之後Morel的做法反而變成了常態。第二，Morel更有系統性地正式將曲子們編成組曲，不僅一首組曲不會有重覆的舞曲(那種緊接的double不算)，而且順序也開始固定成晚期典型熟悉的Prelude－Allemande－Courante－Sarabande－X。延續法式巴洛克傳統，許多曲子是擬人化的character piece，如L'Agréable(宜人)、La Jolie(美麗)、L'Inconstante(善變)、和Le Folet(瘋狂)等。另外，還有人名與地名(Fontainebleau)的標題曲。最有意思，耐人尋味的，則是幾首根據Brittany(布列塔尼半島)的曲子，例如La Bretonne與La Guerandoise (古城Guérande)。或許這與他的身世，有什麼關係？

Morel的Premier Livre de Pièces de Violle，總共有四首組曲。不過在最後面還有一首，就是文章開頭提到的Chaconne en trio了！它的原編制為長笛、維奧爾琴、與數字低音，但Morel也註名高音部可以用別的樂器替換。

儘管他的chaconne頗受歡迎，但他的其餘四首維奧爾琴的組曲卻長期被忽略，只有Philippe Pierlot先前錄過第二首。但說也奇怪，完整的全曲不錄則已，但一錄則是一年內推出三個專輯。手邊的Brilliant Classics與Paraty，都是2018年錄製，2019年正式發行的。Brilliant Classics雖然號稱是首錄，但德國小眾廠牌Conditura Records於2018年就發行了他們的錄音，應該是早了幾個月。

Brilliant Classics上的西班牙室內古樂團La Spagna與團長Alejandro Marías我先前並沒聽過，但成員都是古樂界大老們的學生，例如Alejandro的老師就有Bruno Cocset與Guido Balestracci。整體上La Spagna對法式曲風的認識充分，節奏與樂句的掌握合宜，演奏順暢。不過有些地方，不免會感覺他們的彈奏過於平鋪直敘，而最有名的Chaconne，有Alejandro的父親Alvaro加入吹長笛，甚至顯得有點無味。

Paraty的Fuoco E Cenere，則是由古樂界長期旅居法國的資深美國維奧爾琴Jay Bernfeld領軍。他們的數字低音編制多了一把theorbo，讓音色更豐富。更重要的不同，在於Bernfeld演奏上展現出更多的彈性、創意、與細膩度。雖然Bernfeld的音色偏陰柔暗沉，有些慢樂章的音樂線條處理上也不夠鮮明，但Fuoco E Cenere所展現出的變化還是比較有意思。演奏Chaconne時，他們的高音部有小提琴與直笛的不同組合。

而Conditura Records的Sofia Diniz來自葡萄牙，先前也不熟，但她是許多歐洲知名古樂團的成員。這張Morel是她第一張獨奏的專輯，經線上聽了串流之後我對她 犀利流 暢的演奏刮目相看，將會是日後關注的音樂家。三個錄音中，Diniz是最大開大合的。

按照個人的喜好，如果喜歡法國維奧爾琴的音樂，那這三張Morel的專輯應該都有能滿足你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能夠推廣這位被遺忘已久的作曲家，讓古樂迷可以聽到他的音樂，都必須大力肯定比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