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代當一般人還不清楚Weckmann是何許人也時,Ricercar就已大動作錄製了他的音樂,可謂用心良苦。2008年起Ricercar已先重發行了兩個2CD裝,分別是Weckmann的室內樂奏鳴曲/世俗歌曲/大鍵琴曲和另外的宗教清唱劇。後者因為長度不夠長,因此多加了Weckmann婚禮伴郎Tunder的幾首清唱劇。 當初我有先入手這兩套。而2013年,為了湊齊Weckmann音樂的錄音,比利時風琴師Bernard Foccroulle也將其餘的風琴曲完成補上於2CD上。
Ricercar於2016年正式推出了Weckmann「全集」(總是少個一兩首),為紀念Weckmann的400年誕辰。它集合了Ricercar Consort,La Fenice,Siebe Henstra, 與Bernard Foccroulle從1992至2013年 前後20年的錄音 (CD冊裡將Henstra的1998年錄音誤寫成1988)。因為省掉了Tunder的曲子,所以硬生生塞至5CD上。在面臨只買Foccroulle的風琴曲還是全集套裝時,我陷入了兩難局面,因為前者單價高,但後者CD重複。最後還是決定購買後者,因為它貼心地附上了清唱劇的全部歌詞與翻譯,是2009年的重發行版並沒有的。
最早的錄音為1992年的清唱劇,音樂家為Ricercar Consort和若干聲樂家,包括Greta de Reyghere, Jill Feldman, James Bowman, Max van Egmond等。他們當時都處於中壯年時期,態狀極好,對於音樂與文字想營造的效果皆能有效呈現出來。儘管已有30年的歷史,但仍很經得起考驗。其中,標示為1663年的四首清唱劇手稿可說是Weckmann素質最高的聲樂曲,分別為(1) Weine nicht, (2) Zion spricht, (3) Herr, wenn ich nur dich habe, 和(4) Wie liegt die Stadt so wüste。它們不僅吸收了義大利concertato(競奏)風格,而且還使用了大量的dissonance(不諧和音),來表達出更強烈的情感以及營造更戲劇化的效果。像是,Weine nicht 裡形容耶穌對抗 撒旦 ,就有一段戰爭音樂battaglia。而Wie liegt die Stadt so wüste的文字來自 《耶利米哀歌》,雖在哀悼Jerusalem(耶路撒冷)被摧毀,但其實同在暗示漢堡那幾年飽受瘟疫摧殘。女高音與男低音,一為目睹Jerusalem淪陷的觀察者,後者則是 耶利米哀先知,二聲部代表很不一樣的對比情緒。因為此曲的豐富情感表現,所以算是Weckmann最常被演奏的清唱劇之一,當初Reinhard Goebel與Musica Antiqua Köln早在1986年就曾錄過這首。
其餘成熟時期的清唱劇,還有Wenn der Herr與Kommet her zu mir alle。兩首Dialogue(對話)清唱劇 Dialogo von Tobias und Raguel與 Gregrüsset seist du, Holdselige也是受到當時最新的義大利清唱劇風格的影響。至於拉丁文的Angelicus coeli chorus與Rex virtutum,則是較早期的作品,相對樸實。而Es erhub sich ein Streit,更是回到老師Schütz的polychoral曲風。
室內樂以及世俗歌曲,則是1995年推出的錄音,由La Fenice以及Ricercar Consort和Greta de Reyghere(歌曲部分)演奏。他們總共收錄了10首奏鳴曲,但好像少了一首,因為Roland Wilson率領的Musica Fiata在CPO上的錄音多了一首。無論如何,除了第八與第十首是較典型的三重奏鳴曲之外,其餘的四聲部奏鳴曲的編制為小提琴、cornettino(小角號)、長號、低音管、以及數字低。原手稿還建議,可用viol(維奧爾琴)代替長號,而低音管,則可以換成bombardo/bass shawm(蕭姆管)。Weckmann的這些四聲部奏鳴曲可說是巴洛克中期這類型曲子的極品,四個樂器基本上是平起平坐的相等地位。這表示,高音的小提琴和cornettino若有挑戰的橋段,那低音部的樂器也絕對不會放水,有同樣的要求,有時推到樂器的極限。這些奏鳴曲在風格上和義大利早期巴洛克的器樂曲取了許多經,強烈對比的不同段落,向Castello看齊。這些曲子都是寫給他創辦的Collegium Musicum,代表演奏家以及聽眾都不是一般路人,而是有一定技巧以及對這種曲風熟悉的內行鑒賞家。La Fenice是這類音樂的專家了,而其團長Jean Tubéry或許是我最欣賞的cornett手。他們的演奏既流暢又有生命力,近三十年前的錄音威力不減,我甚至認為比Musica Fiata近期的2022年錄音還要略勝一籌。
Weckmann的世俗歌曲都是簡單的strophic song (反復歌),皆是獻給當初他在漢堡的友人。Weckmann身為漢堡社交圈的重要人物,人緣肯定是不差的。今天若沒有明確的書信紀錄留傳下來,那至少還有這些歌曲當作見證。Greta de Reyghere的演唱中肯實在,Ricercar Consort的數字低音伴奏也都恰到好處。
Siebe Henstra的Weckmann大鍵琴與clavichord(小鍵琴)曲錄音是1998年推出的。它包括了當時常見的義式toccata與canzona,但也因為和Froberger的交流,也有幾首鍵盤組曲。另外,還有一兩首主題與變奏的曲子。Henstra的彈奏非常棒, 犀利有能量,斷句與修飾更是無懈可擊。比起Jan Katzschke,我給Katzschke的評分稍微再高一丁點,原因是他演奏上的彈性與即興感,將stylus phantasticus的精神詮釋地更好。Henstra的表演略為直率了一點,但仍然是參考錄音之一。
Weckmann風琴曲的錄音,今天市面上其實還不算少,競爭相對激烈一些。Bernard Foccroulle是資深的風琴師,已錄過J.S. Bach以及Buxtehude的風琴作品全集,同時也錄了許多北德風琴派作曲家的音樂,因此Weckmann的曲風他必是瞭若指掌。Weckmann寫了兩套很長的聖詠曲變奏Es ist das Heil uns kommen her與O lux beata Trinitas,每一首都要約25分鐘,這種規模在整個巴洛克時期是罕見的。Weckmann結合了老師J. Praetorius樸素嚴肅的stylus gravis與Scheidemann華麗盎然的stylus luxurians,在二者之間找到了最適當的平衡點。因此除了該有的莊重,也可同時深入人心。 Foccroulle採取的速度都不會特別快,通常都適中。最重要的是他的詮釋自然利落,紋路清晰,長曲子聽下來不會顯得冗長。再者,這一套錄音品質非常好,收音清楚,有很好的臨場感。最後, Foccroulle使用了三台歷史風琴,被還原或整修至靠近原始狀態。想認識Weckmann的風琴曲,沒有比Foccroulle更好的代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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